第一次在《给教师的建议》里读到苏霍姆林斯基的那句话时,我在书页旁画了道粗粗的横线:“向每个学生打开精神领域,让他宣告大写的‘我’的存在。”那时我还没想到,这句被我反复咀嚼的话,会在这几年的教学生涯里,变成一次次具体而温暖的实践。
我班上有个“数学困难户”,连堂数学课上,他总爱钻到桌子底下擦鞋子、系鞋带,作业本上的红叉比正确答案还多。直到有次课间,我看见他被一群同学围着,他正捧着数学书,书角是他画的连环画,他手舞足蹈地讲自己画的故事,画面里的机器人眼睛亮着光,连背景里的云朵都带着齿轮纹路。同学说,每期黑板报都是他设计的,粉笔在他手里像有了魔法。
我凑过去夸他“想象力能装下整个宇宙”,又半开玩笑请他帮我装饰水杯。没想到三天后,他捧着个画满几何图案的杯子来找我,杯身上三角形和圆形拼成了小太阳,有用英文单词写下的祝福和笑脸。我攥着这个“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拉着他去小卖部买了冰镇可乐。那天午后,气泡在杯子里滋滋作响,他挠着头说:“老师,其实数学里的图形,好像和画画也有点像。”从那以后,这个孩子的数学课桌上少了些小动作,有次我需要讲旋转图形的公开课,他主动举手提出要给我画一幅数学立体画,画作中包含了初中数学几何的三大变化“平移、旋转、轴对称”,这是他观察游乐园里的娱乐设施后精心制作的,公开课上我把画贴在黑板上,在全班同学和听课教师的掌声里,他站得笔直,眼睛亮得像星星。
这件事让我明白,那些被成绩“遮蔽”的孩子,其实都藏着自己的闪光点。班里有个男孩数学不及格,却能把篮球玩出花样,课间教同学胯下运球时,讲解的步骤比解题思路还清晰;内向的女孩不敢回答问题,娴熟高超的技艺演绎民乐二胡,让全班都成了她的“粉丝”;还有个总不交作业的孩子,竟是社区里的“河小青”,周末带着小伙伴去河边捡垃圾……
我开始试着跳出“分数框架”,给孩子们创造“发光的机会”。 鼓励学生制作学科教具,我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做出的一些创新实践,数学课学立体几何,通过研究摩天轮的动点绕定点运动,抽象出旋转现象的定义;物理课讲滑轮,孩子们盯着国旗杆研究半天,用吸管和棉线做出了迷你升旗装置;最让我惊喜的是一个在课堂上总低着头的男孩,竟仿照非遗“龙鳞装”,做了本画满《山海经》图案的小册子,左右翻转都能成画,地理老师说,教了十几年书,第一次见学生把非遗和学科知识融得这么巧。
我常想,教育哪里是“改造”孩子,分明是帮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系”。就像苏霍姆林斯基说的,要从“自尊感的泉源”里给他们力量。
去年教师节前,那个曾钻桌子底的孩子回学校了,他说:“我以后想学设计,我要把数学里的图形,都变成能摸得着的美好。”很高兴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大写”方式。我忽然懂得,所谓教育家精神,从来不是教出多少满分学生,而是让每个孩子都能抬头挺胸,在自己的天地里,活成独一无二的“我”。
这或许就是教育最动人的模样:我们点亮微光,孩子们便会带着这份光,长成照亮世界的模样。而我们这些站在讲台后的人,只需要静静守护,等着他们宣告“我来了,带着我的光芒”。
(作者/李缘 湘钢二中班主任兼数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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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华声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