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
霾是阴毒之兽
露着白森森的獠牙
对你四处追咬
霾无处不在
在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
不时肆虐 反复警醒
城市和乡村
饥饿觅食或贪婪猎取的人群
不可饶恕的原始罪恶
你们要停止呼吸
你们左冲右突，却无处可逃
霾是埋
是要把尘土埋进你的肺里
把灰暗埋进你的血里
把阴郁埋进你的心里
当你把身子埋进水泥地里
这才是霾给你的最终归属
药
你给我的药
下在我喝的水里
下在我切的肉里
下在我每天早晨
精挑细选的蔬菜瓜果里
我总在想
我们上一辈子
该是结下了怎样的仇怨
致于我们
在这座逼仄的城里
连张嘴吃喝都要吊胆提心
当下药者被药
被药者开始下药
便展开了无解的命运悲剧
药入肠胃，病入骨髓
我们都挣扎在寻药的路上
但大多无药可治
求 解
你说
这漫漫长路，一路走来
求索已索然无味
满分的数学卷已交还了老师
留下这苦逼的命里
好多的方程式
在求解中无解
路在延伸
在天明之前，夜如大海
包容我们的无眠
包容我们漆黑的眼睛
仰望城市绚丽霓虹
的上边，这漆黑夜里
稀朗暗淡的星辰
路啊路
像进了腹蛇之肚
我们顺着毒的汁液
在无所求中求索
在无何解中求解
外国月亮
你们说：
外国青山绿水，
外国风淡云轻，
外国的月亮倍儿圆，
这我相信。
那就走吧、去吧、逃吧!
走得了人，又哪走得了
挂在村口老树那颗快要风干的心?
去得了家，又哪去得了
一家子在黄土地里流淌的血脉?
逃得了时光，又哪逃得了
一辈子对故园魂牵梦萦的追寻?
土地贫瘠，
长出再多的荒诞，
也曾哺乳你，
浸入了你的血液，
终成了一世的牵绊，
这一世的死磕!
这一世的负累!
红薯叶子
记忆在记忆里头
江南的雨淅淅沥沥
斗笠蓑衣里的爸爸
在草木房子里
将雨水、黄泥巴和红薯叶子
撒了一地
童话
你说将带茎的红薯叶子
剪好了插进黄土地
秋天就会在箩筐里
一担又一担
我撇着小嘴不理你
把红薯叶子的茎
轻轻剥开一层皮
编一串绿色的项链
三 月
三月
风一吹
草呼啦啦全绿了
姐姐和我还有竹篮
在猪的嘱托下
密谋去革草的命
三月
多情的雨
扯草的土坡有点滑
脚板不负责任
我从十几米高处做自由落体
像一颗水稻插进田里
和一块正长角的石头遇见
三月
泥巴、血、骨头
我的疼痛
姐姐的哭喊
长袍道师的咒语法术
三爷爷的草药巴巴
三月
草依然在绿
猪闷哼一声被杀了
算命的瞎子摸着我的头低叹
哎，破相了
很多命运
在三月被改变
十二月的爸爸
十二月在爸爸身子里种了胃溃疡
十二月的爸爸，连同这过冬的树
穷得只剩皮和骨头了
十二月里，爸爸脸上的纹散慢皱着
像他深爱的无数次行走的田间阡陌
纵横交错
十二月的思念
岳麓山把我贴上落了的红枫叶
随十二月的风寄回
十二月的爸爸一脸皱了的笑
像门口冷风吹皱的池塘
也像灶膛向外吐舌的柴火
外婆家门口
那条十二月干枯的小河苏醒了
流淌到了我苍白的脸上
如风行走在城市深处
如风是南国的一株水稻
高举一串饱满的谷子
和城市嗅不出的稻香
如风是山谷里走失的一只黄鹂
在高耸的铁杆街灯上，驻足休憩
在汽车的喇叭与尾气里，轻叹低鸣
如风是个冒失的孩子
刚出门的时候
如风差点把家里的黄牛与红砖屋
都赶出来卖了
如风是个迷失的孩子
和很多很多迷失的孩子一样
咿呀读书
没有自已想爱的人
花两个夜晚，准备一门考试
考前半小时，焦急找不到考室
如风是一个泥土里长大的孩子
行走在城市深处
穿泥土的衣服
说泥土的口音
藏泥土的思绪
揣泥土芬芳的梦
赵振球简介：赵振球，曾用笔名水火生，湖南隆回人，湖南省消防总队政治部干事，艺术村诗群成员，发表诗歌若干，曾获全国“情系消防”诗歌散文赛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