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被毁,爱情被灭,面对家庭、婚恋和事业中的危机,人近中年的女性如何化解?或许你可以在这部长篇小说中一窥究竟。
小说以“棘花”命名,是一种隐喻。
棘花,学名金樱子,蔷薇属野生灌木。四月开白花,有如山野里不羁而坚强的灵魂,灿烂开放在向阳的山野、溪畔、路旁、岩上。因其从枝条到果实都多刺,湘中梅山人喜种植在家门前筑成篱笆。
“棘花”象征着主人公杨素的一路成长。她出生在山村客界,从山野出发,一路披荆斩棘,在婚姻和事业中如鱼得水。在她自以为是人生赢家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微妙的转折,作为知识女性的她不得不面对危机,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她重回山野,追溯命运的流转,找寻人生的答案。
这是一个温暖和救赎的女性故事。它告诉每一位女人:无论在什么年纪,都不要忘记携带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人性的背叛与救赎
——读简媛长篇小说《棘花》有感
(作者/刘克邦)
简媛的《棘花》是一部生活画面色彩强烈、人物形象特色鲜明、人性刻画纤毫毕现、人生哲理回味无穷,且具有现实意义和社会价值的长篇小说。
读毕此书,掩卷沉思。我似乎看到,“背叛”与“救赎”两词,像一对扑朔迷离却又真实存在的小精灵,在《棘花》的舞台上缠绵纠葛,时隐时现,翻转拉扯,融合渗透,将一台人生剧出演得活色生香、入木三分……
人性,就是这么的复杂、怪谲!
简媛的笔,就是这么的精到、洞彻!
杨素是潭州市中医院肛肠科的医生,冷峻、美丽、敬业、善良,“如信徒般忠诚于婚姻,又如猎犬般忠诚于职业”,本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不料,由于她对本职工作的倾心与专注,少了些对丈夫周亚宁的温存和体贴,加上在一些世俗人眼中她从事的职业是“割屁眼儿”的活。而周亚宁直言她“每天要去接触那些男患者的屁眼,自然他们的私处也会暴露在你的眼皮底下”,心理上难以接受,生理上丧失欲望,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一走了之,去了A国;在顶头上司黄志明的女儿黄小米美色的诱惑下,他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来,背叛了婚姻,也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更背叛了他跪在杨素双亲面前立下的誓言“今生今世一定好好珍惜杨素”。
诚然,周亚宁的虚伪、轻浮、褊狭、孤傲,和对妻子的背叛、对家庭的极端不负责任是必须谴责的。但是,杨素对周亚宁的冷淡、嫌弃、厌恶,甚至于憎恨,“身子成了岩石,没有五官,没有心脏,没有呼吸,他看她摸她,与触碰一块石头的感觉没有任何区别”,也是促成周亚宁离经叛道的因子。爱情,是组合的,双向的,联动的,互换的。有给予,才有回报。要获得,必须付出。爱情与婚姻,需要双方的呵护和培养,需要男女或夫妻间情感上的融会、肉体上的亲近,当一方对另一方没有了感觉,失去了兴趣,另一方对一方的爱恋也就寡淡无味,直至消退。是事业与前途重要?还是婚姻与家庭重要?对于杨素来说,孰轻孰重,存去取舍,无疑有她价值的考量和自主的决断。是对,还是不对?没有标准的答案!我想,作者一定有她的观点和立场,但她在《棘花》中不露声色,未予评价,让读者自己去思考,去探寻,去判定,不失为小说的精到之处。
纪鹰下乡与墨兰相爱,两情相悦,如胶似漆,海誓山盟,并跨越了红线;后又毅然决然分手回城,抛弃了墨兰,组建了新的家庭。这不仅极大地伤害了墨兰的感情,给她造成终身的痛苦与灾难,也给非婚生女儿杨素对自己的身世留下了难以释怀的迷茫与困惑。这种背叛,固然是特定时代背景下的产物,但从道义上讲,纪鹰的暧昧、犹疑难辞其咎,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笔者认为,纪鹰以“和我一起下乡的同学都返城了。不抓住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的理由离墨兰而去,后又以寻访不到墨兰为理由是站不住脚的,是没有说服力的;完全是他对墨兰的爱缺乏纯真的成分和坚实的根基,少了应有的勇气和果断,甚至于是私心作怪,另有他图,不作为或者是不努力作为而致。他与墨兰分手后,及时返回了客界吗?他有了一定职位和身份,有着充分的条件和可行的途径,在相当长的时期里有想方设法去寻找过墨兰吗?
后来,纪鹰身居高位,生活优越,但他始终不忘客界的那段恋情,无时无刻在惦记着旧时的恋人和亲生的骨血,想要去救赎那种情感。当他发现杨素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时,期待“抱紧她,亲抚她的头发”,提及她的亲生母亲,情到伤感处,不由得诵读起南唐李煜的诗来,“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还有,他一个人驱车去北郊敬老院看望墨兰时,墨兰一句“我不认识你!”他上前一步,把手放在她手上时,“墨兰像碰到瘟神般迅速抽出被纪鹰压在下面的手,连看都没看,就扭头走了”。几十年的爱恨情仇和缠绵纠葛,全在这些只言片语和举手投足之间。纪鹰为他的背叛深感内疚,终日苦闷、焦虑、不安,难以释怀。此一时,彼一时,心生心灭,缘起缘落,人性的柔软、脆弱和无常在此显露无遗。
黄志明的背叛却是另一种情景,可以说是当代社会这棵大树上孽生出来的病枝。在经济变革与发展时期,经过自身的打拼与努力,涌现出许多事业成功者,成为有志向有担当的企业家,但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一些素质低下的“大款”“暴发户”也应运而生。他们在诱惑与色情面前变节,将忠贞与责任丢弃一边,养“二奶”,找“小三”,丧失了一个男人应有的良知与德行。黄志明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本是大学里的教授,“下海”以后,当了老板,有了地位与金钱,骨子里的劣根性也暴露出来,背着妻子肖莉找了一个和女儿黄小米年龄相仿的女人。当这个女人怀了孕找上门来时,肖莉痛不欲生,大声哭喊“我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一进屋,就扑倒在客厅大理石地板上”“直到哭得一滴泪也没有了”。黄志明的放纵与背叛,毁了家庭的幸福和圆满,把妻子肖莉推进了痛苦与悲伤的深渊。邪恶的人性,丑陋的行径,扭曲的社会风气,在作者笔下被刻画得淋漓尽致,暴露无遗。这是声讨,也是抗议!黄小米怒不可遏,笔者也禁不住拍案而起!
在《棘花》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帮助需要你帮助的人”。我想,帮助需要救赎的人,这应该是作者的有心之笔,是她最有亲身体会最触动内心柔软之处的顾念与感叹,是面对当今社会“路有老人倒地无人敢扶”的呼唤与呐喊。
在少女时期,寄居冷市表姨家读书的杨素被表哥强暴,乘车逃回客界时错过了车站,一个人在雪地里行走了三个小时。黑暗中,她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寒冷、饥饿、疲乏、孤独、恐惧向她袭来,几乎陷入了绝望的境地。这时候,一个好心的叔叔出现了,带她住进了旅馆,端上一碗热面,帮她从困境中走了出来。“怎么才能找到你?”好心的叔叔临走时,杨素打问。“你不需要找我。”叔叔回答。“得还钱给你。”胆怯的杨素说出理由。“等你有能力帮助需要你帮助的人时,你就找到我了。”他留下一句令杨素“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话,走了。杨素感激涕零,“眼泪流湿了脸”,“觉得他的身影幻化成一束光,明明越走越远,却感觉那束光穿透黑暗向她涌来。”从此后,她“喜欢看日出,喜欢站在黑暗里,等待红日喷薄而出时那股磅礴之势”。富有戏剧性的是,多少年之后,这位叔叔竟作为病人与身为医生的杨素再次相遇,且是她骨肉相连的亲生父亲。太巧合了,也太幸运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简媛在小说中的这种安排,在现实生活中似是难以发生,却又尽在情理之中,让“救赎”一词熠熠生辉,多了一份力量和价值。
我猜度,《棘花》还想表达的一层意思是,曾经受过帮助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需要救赎的人。笔者曾经在《湖南日报》发表过一篇小文,题目叫《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表达了希冀我们这个社会“一人有难,八方相助”和谐相处互帮互助的主张与愿望,这也许正是笔者与简媛心灵相通一见如故十分投缘的地方。
号称“冷美人”“冷面杀手”的杨素从来没有忘记那个被人帮助的雪夜,从来没有忘记那个救赎她的叔叔留下的“等你有能力帮助需要你帮助的人时,你就找到了我”的那句话,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顶住来自周遭的嘲讽、蔑视和家人的抱怨、不满甚至离去,与脓肿、污秽、肮脏、恶臭“亲近”,用自己的行动践行心中的誓言,用“金子般纯洁的善心”抚慰、救助前来肛肠科治疗的病人,“资助了贫困地区的三个孩子上学,还加入了某个全国性的义工社团”。当得知患者墨兰“媳妇没奶水,孙子天天要喝奶粉,我这手术又花了不少钱,我儿子走背时运,干啥亏啥”时,杨素又想方设法利用同学关系替她在保洁公司找到一份工作,帮助她缓解生活上的困境。染上毒瘾的犯人卓尔身患重病,且艾滋病检查呈阳性,杨素悲悯于怀,毫不歧视和回避,全身心地尽其医术进行抢救,用温暖和体贴抚慰他惶恐与绝望的心灵,让这个痛恨自己母亲和妻子几乎到了疯狂地步的男人感动不已,成为他心目中“一颗有着天然光泽,散发独特魅力的珍珠”,以致后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护卫杨素的安全。这种帮助与回馈,令人唏嘘不已,超出了一般的意义。
在那个非常年代,杨楚与王荆花夫妇对墨兰的救赎,则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进行的。墨兰的继父因赌博欠债,将墨兰作为抵押卖给好吃懒做的二癞子后,墨兰走投无路逃到杨楚家里,面对凶狠嚣张的追逃人,杨楚一家子挺身而出保护墨兰。“谁再动老子家的东西,老子让他吃这个”,关键时刻,一向胆小怕事的杨楚发了宝气,不顾后果地挥舞起柴刀吼叫起来,帮助刚刚产下婴儿的墨兰躲过一劫。后来,他们又含辛茹苦,将墨兰的女儿杨素养大,送她进城读高中,上大学,最终成为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杨楚是老实人,没有什么话;王荆花生性暴躁,喜欢骂人。这对 夫妻性格迥异,夫妻生活也不是那么和谐,杨楚还经常被王荆花“虐待”,但他们深明大义,助人于危难之中,表现出惊人的一致。始有乎?渐成乎?我想,此乃人性使然,当欣然赏之、赞之,还是不去究其根源形成为好。
如果说,背叛是苦、是痛、是忧,那么,救赎就是甜、是喜、是乐。它们是人性的两面和两面的人性,可谓无处不在,无时不生,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在瞬息万变的社会生活中,背叛与救赎共生共存,形影不离,只不过因时、因地、因人程度不一而已。好歹有无不可回避,是非对错自有公认。作者的高明之处,就是把它们牵引出来,串连、融合在《棘花》之中,如实地生动地呈现给读者,让人关注,让人识辨,让人从中悟出点“子丑寅卯一二三四”来。
所以,笔者认为,人性“背叛”与“救赎”的展现,是《棘花》的点睛之笔,也是这部长篇小说的着力点与深刻之处!
作者简介:刘克邦,文创一级,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散文学会名誉会长。在《中国作家》《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散文百家》《山西文学》《芙蓉》《湘江文艺》《湖南文学》和《文艺报》《中国艺术报》《中国文化报》《湖南日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280余篇,出版散文集《金秋的礼物》《清晨的感动》《自然抵达》《心有彼岸》《涟水谣》5部;曾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湖南省第四届毛泽东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