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庚生(1910—1984)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毕业于北京大学国文系,历任东北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华西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北京大学中文系讲师,私立东北中正大学中文系教授。先生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的教学和研究,专于隋唐五代文学。
《中国文学欣赏举隅》是一部以中国文学批评与文学欣赏为体裁的古典文学赏析专著,全书按照文学感情、文学想象、文学理性和文学形式分二十六章讲解中国古典文学批评欣赏,并以贴切的征引和精辟的论述在每一章探讨、辨析两个相关联的主题。
由于自身古典文学功底的浅薄,在阅读此书过程中我是蹒跚而行、跌跌撞撞,有些囫囵吞枣且比较吃力的。但同时,在我循着傅庚生先生精纯典雅的分析去竭力理解诗词时,却也不断开拓着眼界,看到了新的风景。
我无法高屋建瓴地去分析评价这本著作,只能浅言一些我击节而叹的文章片段。
在章节一《精研与达诂》中,对于李清照《声声慢》的品析尤为精妙。在傅先生引用的沈谦《填词杂说》中,我看到了词中叠字错落之妙、叙述层层递进之妙,思念之情由浅入深渐入肺腑之妙;在傅先生自己的体味中,我感受到了“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中暮秋景色物象选取之妙;用字“卷”“比”二字串联嵌套之精,末后出一“瘦”之妥帖;吟诵声由洪入细戛然而止之脉脉深情。真可谓“写尽暮秋无限景,道尽心中无限情。”相比于高中学习时对于《声声慢》说叠字妙描写妙的直接断言,我读到此时方有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的恍然之感,这或许也是先生想要达到的“达诂”之效吧!
另一我感触极深思考最多的章目要属章节四《悲喜与同情》。文以载道,歌以咏志,诗以言情。抒发感情是文学作品中一个很难抹去的内容。如何恰如其分地表达传递喜怒哀乐并唤起读者共情?傅先生在这章中的论述是我深以为然的。
“尽情倾注,如火如荼,言悲则泪裂声嘶,心肠酷裂;言喜则淋漓尽致,有如癫痫。虽可以感人,而每每入之不深;虽可以得盛誉于一时,终不能系之于永久。故写悲剧不可以入惨局,写喜剧不可以成狂态,必委曲而有深致,借理智以控制其冲动,然后能感人深也。”虽说傅先生在这章中所举的诗句我多有未涉及的,但看到这段论述时,我脑中便不由跳出我所熟习的内容,无不与之相合,更不由佩服先生之高见。《项脊轩志》中“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句段——无一字写悲伤痛苦,无声嘶力竭之呐喊;但克制的淡淡叙述中人已逝物犹存,物是人非的哀思跃然纸上。“明月夜,短松冈”亦然,“只今唯有鹧鸪飞”亦然,“雕栏玉砌应犹在”也亦然。而描写喜悦之情的,也如“欢愉之情,达之者浅而似伪”所言,在我不多的文学储备中,很难有贴切深刻的例子,就连“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这样极度的感情抒发中,也是悲喜相融,而非只有喜悦之情。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我是深以为然的。而“同情”之要义,在于动真情——傅先生所举李白赠汪伦和别孟浩然而作的两首离别诗,就很直观地让我体会到了“别情泛泛”与“别情盎然”之天壤之别。“盖悲喜者,作者自身所不能强而出,自亦不能强求读者之同情也,其工不工,仍在真不真耳。”
作品不免带着作者自身的偏好,在阅读中,我发现很有趣的是,傅先生喜爱推崇东晋名士陶渊明,喜爱杜甫,也赞叹于李清照的才气,叹惋于李煜的遭遇,从诗句到为人都厌弃批判沽名钓誉的“尖酸腐儒”袁枚。不知是否与先生个人对于人格的坚持和对文学的追求有关?文字中流露出先生自己的情感,在我读来是亲切的,是有趣的,是跨越时空让我更好体味到文字中蕴含的意味的。
我只能说是粗浅地读完了这本书,有了一些初步直观的感受和心得,但这部精纯博大的著作,我却远远未能参透,当且行且学习,再重之。
说明:《中国文学欣赏举隅》(修订本)——作者傅庚生 三联书店出版社 2019.12出版
(作者/车为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22级中文四班)
(一审:蒋宇 二审:卢小伟 三审:石伟)